当听到被调查人钟XX开始供述自己的犯罪经过时,我内心的紧张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兴奋。抑制着内心的喜悦,我快速又精准地记录下钟XX的这笔重要受贿事实。
这是我从市法院员额法官转任纪检监察干部以来参与办理的第一起职务犯罪案件。
虽然在被留置后,钟XX确实交代了一些组织未掌握的轻微违纪违法事实,但对组织已经掌握的重要犯罪事实却避而不谈。在侥幸心理和畏罪心理的双重作用下,他选择抛出问题,来试探组织是真正掌握他犯罪的证据,还是虚张声势来“诈唬”他。
鉴于钟XX的表现,专案组决定将采取更严厉的查控措施向市纪委监委领导汇报,并借此时机给他施加心理压力,力争一举突破他的心理防线。作为谈话组的成员,我明白这是难得的历练机会!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握好!虽然进场前对钟XX的抗审心理有了一定的分析预判,但是否真能一举拿下,心里还是缺少些底气,难免有些紧张!
“专案组在向领导汇报你近日来的表现,并决定是否进一步加大调查力度,马上会有结果,之前给你讲过政策,不配合调查的后果会很严重......”调查人员在给钟XX施压。
“我也想如实交代,可我真是想不起来了......”慌张的眼神稍瞬即逝,惊慌之余,他迅速强作镇定,谈话陷入了僵局。
我在心里盘算着“破局”的方法:在审讯活动中,记忆经验会让犯罪嫌疑人再现当时的犯罪情形。这是我从审讯心理专家吴克利书中学到的。我何不尝试一下在他放松警惕时,以心理暗示的方法来戳破他“失忆”的谎言,用语言信息刺激他从“不供”到“供”。
“钟XX,想不想知道你在我们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用这个话题来引起他对话的兴趣,打破僵持的局面。
“想知道......”钟XX略微低垂的脑袋抬了起来——看来他对这个话题感兴趣。
“钟XX,作为曾经的一名县领导,你有着辉煌而又顺畅的人生,未及而立之年就成为一方主政领导,确实有许多过人之处......”听着我对他的过往政绩了如指掌,钟XX端正身子往前倾了倾。
“经过这些天的交谈,我发现你似乎对经济学有着强烈的兴趣,而且对数字也比较敏感,你应该是一个博闻强记的人。”他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而我则故意停顿了一下,等着他来接话。
“我对数字确实敏感,不管在哪个工作岗位,我都能记住所有班子成员的手机号码,还有......”钟XX的话正中我下怀,当他准备接着说下去时,我立马用手势打断了他。
“既然是这样,你应该不会忘了某些数字、某些人和某些事!”我故意加重了说话的语气,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他有些坐立不安,开始不自觉地回避我的目光。
“我不知道你对心理学有没有兴趣,但我知道你所说的‘想不起来’肯定是不符合心理学规律的。心理学上有一种现象:大多数人对于三岁以前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记忆,除非遇到让他十分‘惧怕’的事情。就好比一个孩子偷拿了一件不属于他的东西,很怕被别人发现;即使他扔掉了那件东西,可潜意识里他都不会忘记那件东西,甚至会一直‘记忆犹新’。你说呢?”
“我......”他喉咙动了动,却欲言又止。
“同样,你的问题不是‘记不住’,而是‘忘不了’。”
“我再仔细想想......”钟XX转而低下头思考。
“现在离专案组汇报结束还有时间,说与不说,一念之间、阴差阳错、悔之晚矣!”说完,我当场打开手机向专案组组长电话请示,并按下免提键。
“组长,会议结束了吗?”我按照事先约定的话说道。“钟XX好像想起来了,能不能给领导说一下再等等?”
“你转告他,最后的机会要把握好,我们不会浪费时间等他。”组长心领神会地说道。
“你都听到了,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要说就要快!!”挂掉电话,我语重心长地劝道。
“是不是XXX给我送了钱?”他抬起头望着我说。
我面无表情地直视他,用手势示意他继续。
“我以为我真的会忘掉......”随后,他开始交代组织已掌握的一笔重要受贿事实。
这次谈话突破的取得,让我明白:在特定环境下讯问被调查人,和我作为刑事法官在庭审时讯问被告人的方式有着本质区别。职务犯罪证据的取得必须以谈话对象的“心理突破”为基础,如何“破”是关键。一次成功的谈话突破,既是偶然,也是必然;突破时机、方式、方法的选择不是一蹴而就,而是知识+经验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对审讯心理规律的正确运用,其实质是系统思维下的循序渐进,是法治思维下的环环相扣,是逆向思维下的审时度势。往后余生,学习——实践——再学习——再实践,必成为我的奋斗目标,以此不负党和人民的重托!(市纪委监委驻市卫生健康委员会纪检监察组纪检监察科科长 黄磊)
来源:张家界廉政网
作者:黄磊
编辑:谢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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